画画本就逆天而行,死在半路很正常
 

【莫毛】眠

我忍不住了!!这是眠的不太美妙的后续…………!前面都是一样的,新加了个结尾!感觉这篇题目叫【醒】更合适一些……((

 


 


 

 

 

 

从解语寺的浩气盟营地出来,穆玄英并没有急着回南屏山。

 

他将照夜白牵着,沿着夜雨河畔慢慢地走着。那河不宽,岸边有高高的芦苇丛,在东风里晃晃悠悠的,芦苇丛里藏着许多个头不算小的夜雨鳄,偶尔扑出来,却也不往堤岸上去。再往前走些,就是巴陵著名的油菜花田了,那片地虽不大,却经常十分热闹,打架也好约会也罢,大家好像都喜欢朝那黄澄澄的花海里去。

 

不过今日这片花田倒是格外安静,此时晌午刚过,轻柔的风低低地贴着地面掠过,摇动着花枝沙沙地响。穆玄英深深地吸了口气,顿时满胸腔里都是一阵淡淡的香气。他心情愉快,索性把照夜白留在河堤上的一棵树下,自己转身踱进里油菜花田里。

 

这些油菜花长势极好,花冠处几乎够到了他的腰下。他长长的衣摆拂过花丛,便也沾染上点点清香。

 

穆玄英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刚想寻块空些的地方坐下来歇一会儿,眼朝下一瞥竟看见不远处的花丛下头隐隐约约露出半截雪白色的衣摆来。那衣摆他早已见过无数次,此时猛地在这儿看见了,心里不由一惊,脚步放轻许多,又往前走了几小步,果然看见那衣服的主人躺在一小片空地上,闭着眼睛睡得正舒服。

 

他望着那张在笼罩在淡淡的春日的光晕里的脸呆愣了片刻,然后无声地笑起来,伸手轻轻拨开身前的一片花,在离对方不远处的地方蹲了下来,将两手垫在下巴底下,仍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还在睡觉的人。

 

 

 

莫雨睡觉的时候特别容易醒。

 

这是穆玄英还是稻香村的毛毛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的事。那时候他看见莫雨靠在村子里的大树下睡得正香,便去拽了根狗尾巴草,蹑手蹑脚靠过去,想要逗一逗对方,谁知刚一过去就被立刻醒过来的莫雨恶狠狠地捏住了脸一顿蹂躏,疼得他两眼泪汪汪,以后也就再也没想过这茬事儿了。再后来他们浪迹天涯,莫雨就更没怎么睡过踏实觉了。他常常因为一丁点轻微的响动就醒转过来,还不忘坐起身警惕地看一圈,确认没有危险了,才又倒回来,把穆玄英更紧更紧地搂在怀里,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穆玄英知道他睡不好,所以也从来不去吵他,只是后来相隔天涯,便也没什么机会能见着对方睡着的模样了。

 

他就这么蹲在地上,眼睛盯着几步之外的莫雨,脑子里走马灯一般地闪动着许多年少的回忆,那回忆零零碎碎的,拼起来却重如千钧,压得他心口都在发烫。

 

他被潜藏在这些记忆里头的浓烈情愫纠缠住,不由地闭着眼睛更深地沉溺进去,阳光透过薄薄的眼睑在他脑海里投进一片淡淡的白光,而那人就在那片白光里,从儿时年少,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耳畔的风声突然重了几分,萦绕在鼻尖的香气也跟着浓了几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莫雨不知何时已经翻了个身将脸朝向了他,狭长的眼睛微微张开,直直地望过来。见他睁开眼,对方便又懒洋洋地冲他抬起了手。

 

穆玄英看着那朝他伸过来的近在咫尺的手,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一无所有,却又在握住那只手的时候,有了他想要的一切。

 

他这样想着,也不站起身,干脆朝前一扑,膝盖蹭着地面一路蹭了过去,一把握住那只手,然后身子一歪直接倒靠在了对方的身上。他的脑袋枕在莫雨的腰上,感受着对方呼吸的起伏。莫雨的另一只手探过来,搭在他的脸颊上,指尖轻轻地来回摩挲着。

 

“莫雨哥哥,在这儿做什么呢?”

 

“睡觉。”

 

穆玄英笑起来,捉着莫雨的手把玩着,将那皮质的手套扯了开去,指头嵌进对方的手指缝里,温热的掌心贴得那冰凉的手也热起来。

 

“这里风光这么好,现下又没什么人,倒还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那你陪我再睡会儿?”

 

穆玄英眨了眨眼睛,坐起来掉转了个方向,又侧卧下来,莫雨伸手一揽,就将他整个儿揽进了怀里。穆玄英拱了拱身子,在对方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一抬头见莫雨还在看他,便用手盖住那双眼睛,想了想,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对方带着笑意的嘴角。

 

“那就快睡吧,等睡醒了,若是莫雨哥哥不急着走,我们还能去巴陵镇里一起喝一杯。”

 

“都见着你了,我就是真有事,又怎会急着要走。”

 

他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点烫,心里不由庆幸莫雨现在看不见他,不然大约是又要戏弄他一番了。

 

穆玄英的手还盖在莫雨的眼睛上,指腹感觉到对方纤长的睫毛轻轻扫过去,而后便没了动静。他把手拿开,指尖顺着眉梢往下滑,立刻感觉到揽着他后背的手又使了几分力。他被摁得整个儿贴在了对方的胸口处,熟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勾起人丝丝缕缕的困意。

 

 

 

花田里仍是静悄悄的,偶尔有人骑着马从一旁的小道路过,往那花丛里望,只望见一片金黄,伴着春日的微风,在白日的光芒里,温柔地晃动。

 

 

 

 

 

 

 

穆玄英并没有睡太久,他醒来的时候,天光还很明亮,轻柔的春风还在花丛间流动着。莫雨并不在他身边,他坐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哪里都没有人。

 莫雨哥哥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了醒了一起去巴陵镇叙叙旧么,怎么自己先走了?

 他还有些困顿,伸了手出来慢慢揉脸颊,揉着揉着忽地停下来,将那手举到了眼前。

 

这手上有层层叠叠的风霜留下的痕迹,掌心上被岁月刻下了一道道交错的线条,每一条线都在提醒他,这并不是属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的手。

 

穆玄英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脸埋进那些厚厚的茧和错杂的线条之中。

 

方才入睡前他想着自己或许能做个好梦,却不知自己本就身在一场美梦之中,如今这梦醒了,风依旧,花正好,独不见了梦里头的人,和那一段早已消散了时光。

 

他和莫雨,已经很久很久也没有联系了。

 

他也忘了是在什么时候,莫雨突然没能来赴他们的几月之约,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他突然没能给莫雨回信,然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这样顺理成章地中断了,而那只时常替他们送信的鸟儿,也在某年某月,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他把那鸟儿埋在院落的花丛下,后来搬了住处,竟也未曾回去看过,偶然听得人说,那院子暂时没人住,如今花也好草也好,早已是一片荒芜。

 穆玄英不知道自己心头的某块地方是不是也像这样,忘记了去打理,于是慢慢变成一片废墟。他隐隐觉得并非如此,却又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只是觉得这世间上仿佛就是有这样一种力量,将他和莫雨朝着相反的方向越推越远,以至于猛然惊醒回头时,背后已经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也许在很多年前他被迫松开手的那一刹那,这样的结局就已经写好了。

 

一夕失去,永不再来。


 就连偶然入得梦里,也要花上好多年的时间。


 穆玄英闭了眼睛去回想梦里的莫雨的模样,却发现那眉目竟都变得如此模糊,他的眼睛他的嘴角全都罩在淡淡的雾里,隔着一层云端的距离,再怎么伸长了手也还是够不到。

他想不起来,便也不去想了。风又大起来,吹得花茎也弯了身子,互相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远远地有马蹄声响起来,他回头去看,看见那河岸边的小道上有人骑着一匹骏马正朝着他的方向过来。那骑在马上的人全身都笼在灿烂的日光里,只能依稀看见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飞扬。他看得走了神,只觉得胸中像是有一股浪在翻腾,他觉得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渴望见到一个人,像现在一样强烈地思念一个人。幻象之中莫雨的脸忽然清晰起来,他的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骑在骏马上,微微弯下腰,朝着穆玄英伸出手——

 

 

 

“盟主?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骑在马上的浩气盟弟子看着坐在地上望着他的穆玄英,年轻的面庞上满满的都是兴奋与好奇。

 

“……我……我在等人,”他冲着那年轻人微笑起来,“你说,他会不会来?”

 

“诶?您问我吗……?哎,虽然不知道您是在等谁,不过我觉得,如果您希望他来的话,他就会来的。”


他知道世事并不是他想发生就会发生,可此时此刻却什么纠正的话也说不出口。假装这是真的,好像就真的能等到谁一样。

 

 

 

如果真的能等到的话,他想,如果真的能等到,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松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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